争议焦点

老太去世前出售自己名下的房屋，获得四百多万的购房款，款项收到后不久就分别打入两位儿子的账户。老太去世后，其余两位儿子请求将已转出的款项作为遗产并继承，哥哥却认为这笔钱是母亲赠与给自己的，但是没有相应的证据，该笔财产最终能够被认定为遗产吗？

诉讼请求

郭老三、郭老四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

一、判令郭老三、郭老四各自继承被继承人老郭、柳某遗产的四分之一份额（123万元）；

二、判令郭老大、郭老二将上述款项支付郭老三、郭老四。

法院查明

老郭与柳某系夫妻关系，二人育有四子女，即本案原告郭老三、郭老四和被告郭老大、郭老二。老郭于2017年2月23日去世，柳某于2021年4月13日去世。老郭父母早于老郭去世，柳某父母早于柳某去世，除四个孩子外无其他继承人。

郭老三、郭老四提交《遗嘱》复印件一份，该遗嘱落款时间为2014年，无具体的月份和日期，签有“老郭、柳某”字样。《遗嘱》中称老郭、柳某都在世时房子由二人居住，其中一人去世后，把另外一个送到养老院，把房子卖掉；房款分成五份，四个子女各一份，在世的一方老人一份；由子女推选的人员保管，之后开销从该款项中支出，并记账；同时提及老大曾为购房出资两万元，从卖房款中拿出两万予以偿还。郭老三、郭老四称“老郭、柳某”均为老郭签署，没有《遗嘱》原件，老郭生前将该《遗嘱》复印后给了郭老三、郭老四和郭老大、郭老二；郭老大、郭老二对该证据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均不认可。

郭老大、郭老二提交2017年5月19日某公证处出具的公证书，申请人为郭老三、郭老四、郭老大、郭老二、柳某，载明老郭事前无遗嘱和遗赠抚养协议，老郭父母早于老郭去世，郭老三、郭老四和郭老大、郭老二放弃房屋中属于老郭遗产部分的继承权，房屋中属于老郭遗产部分全部由柳某一人继承。郭老三、郭老四称当时并未实际放弃，是为了卖房子方便，有口头协议，无书面协议。

2017年10月31日，柳某将房屋出售，总价款为492万元。郭老三、郭老四及郭老大、郭老二均认可，因为房屋内有郭老四的户口未迁出，所以实际收到买方房款482万元。

2018年4月10日、4月12日，由柳某账户转入郭老大账户170万元、212万元，2018年4月12日由柳某账户转入郭老二账户100万元。

郭老大、郭老二提交收条，总计金额为21.98万元，其中郭老三7.24万元，郭老二2.42万元、郭老大12.32万元。郭老大、郭老二称2017年2月至2018年2月13日期间都到柳某自己住处照顾她，由郭老三、郭老大、郭老二每人轮流照顾三天，期间给了郭老三3万元、郭老二3万、郭老大2.6万元。2018年2月14日至2020年9月1日期间郭老三、郭老大、郭老二轮流把柳某接到各自家中照顾的，每月6000元。这些钱都是从郭老大的代管的售房款中支出的。郭老四称，其也尽了赡养义务，但是不知道照顾老人有钱拿，老人在谁家就去谁家看老人，郭老大当时不让其照顾老人。

另查，各方均认可给二老买房屋时郭老大出资2万元、郭老二1万元、郭老四1万元。郭老四称2021年7月份收到郭老大向其支付的1万元。各方均认可自郭老大管理的款项中代柳某给付案外人郭某某1万元礼金，柳某、老郭去世后总计花费丧葬费28670元，由郭老大、郭老二平均出资。郭老三、郭老四认可。柳某、老郭去世前，总计花费医疗费10万元，由郭老大、郭老二平均出资。郭老三、郭老四认可。

一审判决

一审法院认为，当事人对自己主张的事实应当提供相应的证据，不能证明者，应当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关于《遗嘱》的效力。郭老三、郭老四提交的《遗嘱》系复印件；郭老三、郭老四认可落款中“老郭、柳某”均为老郭签字，该遗嘱对柳某不发生效力；《遗嘱》没有具体的日期；综上，郭老三、郭老四提交的《遗嘱》不符合遗嘱的形式要求，该《遗嘱》无效。退一步讲，即便《遗嘱》有效，在老郭去世后，郭老三、郭老四、郭老大、郭老二在公证机关明确表示放弃继承老郭的遗产，老郭遗产全部由柳某一人继承；虽郭老三、郭老四称放弃继承老郭遗产的表示系为出售房屋方便，但其并未提交其他协议，证明其上述表示为虚假的；现已对老郭遗产进行了处理，郭老三、郭老四不得反悔。

关于郭老大、郭老二主张柳某生前赠与其各自100万元。本案中，存在由子女保管柳某售房款的情形，无法区分哪部分为保管金额，哪部分为赠与金额；从转账时间上看，柳某在收到买方购房款后没多久即将款项转入郭老大、郭老二账户；虽《遗嘱》因形式欠缺无效，但《遗嘱》中亦表示售房款由子女保管；郭老大、郭老二无其他证据证明柳某有赠与的意思表示。综上，结合本案情况，法院对于郭老大、郭老二关于赠与的主张不予采信。

关于柳某遗产数额。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二十二条规定：“遗产是自然人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依照法律规定或者根据其性质不得继承的遗产，不得继承”，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五十九条规定：“分割遗产，应当清偿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但是，应当为缺乏劳动能力又没有生活来源的继承人保留必要的遗产”；本案中，根据各方当事人自认，柳某生前取得的购房款482万元及利息193.56元。根据郭老三、郭老大、郭老二陈述，以及郭老大、郭老二提交的《收条》，法院认定郭老大自柳某的财产中支付了郭老三、郭老大、郭老二照顾的费用，具体金额为27.58万元，该部分应予以扣除。根据各方当事人自认，购买房屋时，向郭老大、郭老二、郭老四借款2万元、1万元、该部分应予以扣除。各方均认可自柳某财产中支出1万元，作为礼金给付案外人郭峰，该部分应予以扣除。另，各方均认可丧葬费、医疗费均由郭老大、郭老二支付，该部分亦应当予以扣除。经核算，遗产总数额为436.5万元。另，鉴于柳某生前子女照顾均有相应的费用，且各方无其他证据证明存在应当少分或者多分遗产的情形，故对于遗产予以平均分割。关于买方尚未支付10万元，因尚未取得该款项，且涉及案外人李某1，本案不予处理。

现遗产在郭老大、郭老二处保管，郭老大、郭老二应当扣除自己继承部分后，将其他款项给付其他继承人。经核算，郭老大应当给付其他三个继承人相应款项，郭老二现保管的部分不足折抵其应继承的份额，不足部分由郭老大给付。

判决如下：

一、被继承人柳某的遗产436.5万由郭老三、郭老四、郭老大、郭老二各继承四分之一；

二、郭老大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将其保管的被继承人柳某的遗产中的109.1万给付郭老三；

三、郭老大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将其保管的被继承人柳某的遗产中的109.1万给付郭老四；

四、郭老大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将其保管的被继承人柳某的遗产中的16.5万给付郭某。

（2021）京0105民初73936号

上诉理由

郭老大、郭老二不服一审判决，上诉称：

一、一审法院认定事实错误，请求二审法院予以改正。（一）一审判决书认定：“柳某生前已经对房款做了处分，2018年4月10日将170万元售房款及利息86万元”，该处利息不是86万元，而是86元。（二）一审判决书将郭老大、郭老二提交收条的总金额写为21.98万元，应改为27.58万元，且郭老三2019年8月14日至2019年12月13日收到的金额应为2.44万元，不是2.44元，请二审法院予以改正。

二、一审法院对郭老三遗产数额认定错误，对双方的举证责任分配不当，二审法院应予以纠正。一审判决认定：“关于二被告主张柳某生前赠与其各自100万元。本案中，存在由子女保管柳某售房款的情形，无法区分哪部分为保管金额，哪部分为赠与金额；从转账时间上看，柳某在收到买方购房款后没多久即将款项转入二被告账户；虽《遗嘱》因形式欠缺无效，但《遗嘱》中亦表示售房款由子女保管；二被告无其他证据证明柳某有赠与的意思表示。综上，结合本案情况，本院对于二被告关于赠与的主张不予采信。”郭老大、郭老二认为一审法院的该认定与事实不符。柳某生前并未订立遗嘱，公证书可以佐证。其生前只有让郭老大保管卖房款的意思表示，并无让郭老二保管的意思表示。2018年4月12日柳某直接转账给郭老二100万元，该行为是柳某生前主动处分自己财产的行为，应认定为赠与，这也符合《合同法》第一百八十五条之规定。如是代为保管，不应由郭老二举证，而应由郭老三、郭老四举证，故一审法院对双方的举证责任分配不当。且无效遗嘱的内容不能推定为柳某生前的意思表示，故，不能推定柳某转给郭老二的100万元是代为保管款。另外，柳某生前虽让郭老大代为保管卖房款，但有100万元为柳某赠与郭老大，只是转款时为了方便才没有分开转款。柳某赠与郭老大、郭老二各100万元的理由如下：1.郭老大、郭老二在购买房屋时分别出资2万元、1万元，且郭老大已将郭老四出资的1万元还给他。2.在老郭生病去世时郭老大、郭老二跑前跑后为老郭支付医疗费10万元，且老郭、柳某去世后花费丧葬费28670元均由郭老大、郭老二支付。3.郭老大、郭老二在老郭去世后与郭老三轮流照顾柳某生活。4.郭老大、郭老二家都是男孩，柳某认为孙子是郭家的血脉，所以赠与的款项有给两个孙子的钱。5.郭老四在老郭生前未尽孝，对柳某也不尽赡养义务，所以，柳某生前的遗愿是不给他一分钱。上述1、2、3点事实在一审时郭老三、郭老四均已认可，第5点事实，从一审判决载明的“郭老三称柳某生前说过谁照顾她都有钱......”，而郭老四没有照顾过柳某，也可以佐证郭老四未尽赡养义务。从上述事实可以看出，郭老大、郭老二对郭家的贡献较大，柳某生前将卖房款中的200万元赠与二人也符合常理。

二审判决

针对郭老大、郭老二上诉提出的柳某遗产数额问题，二审法院认为，郭老大、郭老二主张柳某生前赠与其各自100万元，按照举证责任分配原则，郭老大、郭老二应就其主张的赠与关系成立承担举证证明责任。从本案查明的事实看，柳某在收到买方购房款后没多久即将款项转入郭老大、郭老二账户，而本案又确实存在由子女保管柳某售房款的情况，现仅从转款行为尚不足以认定柳某生前有赠与郭老大、郭老二各100万元的意思表示。本案中郭老大、郭老二亦未提供其他证据证明柳某有赠与的意思表示，郭老大、郭老二对此应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本院对郭老大、郭老二上诉提出的柳某生前赠与郭老大、郭老二各100万元的主张不予采纳。

经本院核算柳某的遗产数额，柳某生前取得的购房款482万元及利息193.56元应作为柳某的遗产，扣除各方认可的照顾费用、购买房屋时向郭老大、郭老二、郭老四的借款、给付案外人郭峰的礼金、丧葬费、医疗费后，一审法院最终认定的遗产数额正确，本院予以确认。另，关于买方尚未支付10万元，因尚未取得该款项，且涉及案外人李某1，本案不予处理。

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2022)京03民终988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