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电脑屏幕上,QQ群中扑面而来的恶毒言语,某医疗器械公司的女职员莉莉惊呆了。随即,她在电脑上敲下这样一段文字: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在群里散布这些事情,想过后果吗?我不认为他们是这种关系,也没听别人说起过。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这样做的话,你老公的前途也毁了,好自为之啊!”这一段时间内,和莉莉一样,在该医疗器械公司同事共建的工作联系QQ群中被邀请聊天和观看了那些文字的人有50多位,那些文字都出自一个名为 “受伤”的QQ号。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流言传来传去,终于传到已经调离原部门的女主角阿颜那里。她登录已经很久不上的QQ群,看到 “受伤”的留言,感到耻辱、羞愤。忍无可忍,便不必再忍,思索再三,在咨询律师以后,阿颜开始通过找以前的同事、查电信通话短信记录等方式搜集证据,决心诉诸法律手段。因为她知道,如果再放任,流言就会被信以为真。她,是在为名誉而战。
晚归丈夫与多疑妻子
强和妻子晓风都是从外地来沪打拼的年轻人。他们相识相知于上海,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在近十年间不但购买了属于自己的住房,还有比较稳定的工作,怎么看都是一对幸福的年轻夫妇。尤其是强,深受公司老板的器重,工资、职级节节高升,已经成为这家医疗器械公司的销售部经理。
不过随着生活越过越好,晓风总觉着强好像越来越忙了,经常早出晚归,和销售团队呆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因为晓风的工作并不是很忙碌,所以她更多的时间是在为强打理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事物,正因如此,可能她也将太多的感情投注在强身上,不能自拔。
渐渐地,晓风开始对强经常下班后不按时回家颇有微词,但限于强的工作性质,他也只能不停地解释、不停地道歉、不停地保证将会尽量早回来一些。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打破了家里的平静。
2011年10月,晓风突然收到一条通过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是让她当心强和同公司、同部门的大龄单身女青年阿颜,还言之凿凿: “部门里的同事们都知道了,就你蒙在鼓里”。可当晓风再按照号码拨打过去时,电话不是关机就是被挂断。
当流言的暖风刷过怀疑的嫩芽,幼苗便疯长成参天大树。晓风开始特别关注强与阿颜交集的时刻,每次强谈到要与团队一起吃晚饭或加班讨论销售计划时,晓风总要从侧面小心翼翼地打探都有谁参加。毫无疑问地,作为部门秘书和唯一能以流利韩语与公司的重点大客户韩国某公司代表沟通的阿颜,永远位于名单的前列。这无疑更加深了晓风的内心确认,她需要的是证据。
2011年圣诞夜,强在晓风的恳求下专门从公司提早回家,要与她一起吃顿晚餐。当强起身上厕所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晓风灵机一动,拿起来接听,是阿颜打来的电话,称有业务上的事情需向强请示。晓风忍气吞声地将电话给了强,待两人通话结束,她仍然未能看出端倪,一肚子气的晓风和强为此大吵了一架。
2012年2月14日情人节当天,晓风在查看强的手机时,又发现阿颜发来的短信,要求强打电话给她,短信发出时间是晚间的11点多。晓风看后不禁怒从胆边升,用自己的手机打给阿颜,让她不要再在非工作时间骚扰强。阿颜给出的解释是韩国的大客户突然打来询价电话,由于自己做不了主,但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订单旁落,所以无奈之下才发了短信给部门主管强。
为释疑请公司调停
晓风在与阿颜对质后转而质问强。强颇为无奈,用他的说法是,已经和阿颜正式谈过,请她不要在非工作时间联系自己,但阿颜不当回事,自己只能不接听、不回复。手长在阿颜身上,对于她的行为自己也无能为力。
得到这样的答复后,晓风感觉证据充足——是阿颜一直在缠着自己的老公,于是工作清闲的她动不动就会拿起手机拨通阿颜的号码,上去就没好听的话,主旨只有一个,就是要阿颜离自己的老公远点。有几次甚至在凌晨三点左右拨通阿颜的电话又不讲话,任阿颜好说歹说她也不曾放弃。无奈的阿颜只好将晓风列入手机黑名单。
晓风见阿颜拒绝接自己的电话,遂改编发短信的方式,变着法儿发短信来骂阿颜: “老女人,自己年龄一大把又被男朋友抛弃,耐不住寂寞就盯上别人的老公,不要脸!” “我要到你们公司去闹,让大家都认清你这个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
面对晓风频频发难,当阿颜获悉晓风要吵到公司之后,感觉事态正在扩大,这样下去会影响自己的正常工作,便向公司的人事主管汇报了晓风不断骚扰自己的情况,还出示了她发给自己的短信。人事主管认为事态比较严重,长此以往将严重干扰销售部的正常秩序,于是在晓风吵到公司之前,主动约谈了三方当事人。经过人事主管出面调停,晓风口头同意不会再通过打电话、发短信的形式与阿颜联系,而阿颜也因为此次的事件被调离销售部。人事主管认为事情已经很好地得以平息,后来庭审中她当庭出示的证言也证实了当时的情况。
缘何不放手
不论阿颜和强之间是否曾经有过点什么,其他人如果处于晓风的位置,在既没有事实依据,而两人所在公司又为考虑当事人感受做出人事调整之后,大概也可以见好就收了。但晓风却不准备善罢甘休,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仍旧没有停止对阿颜的“报复”。
试想任何一个正常人在工作和生活中,常常会收到来自一个并不是特别熟识的人发来的谩骂短信,恐怕心情不会特别的舒畅。面对晓风的无休无止,阿颜更换了手机号码。于是晓风开始向强的同事打听阿颜的新号码,可是知道他们之间种种的同事总是回避告诉晓风。
有劲儿没处使的晓风绞尽脑汁,又将目光投向了强为工作所需而建的公司销售部所有同事参加的QQ群上。很快,这个原本为工作而建的、参加者都是同事的QQ群上出现了一个叫 “受伤”的陌生QQ号。
“受伤”逡巡于公司销售部的同事之间,不停地探寻着强与阿颜之间可能存在的八卦新闻和暧昧消息。但如今公司职员们都是非常谨慎的,“受伤”并没有探查到丝毫所谓 “隐情”。坐在电脑前,以 “受伤”名义注册QQ号的晓风仍然不愿停下她追寻的脚步,愤恨让她变得似乎比平时更聪明,但却也偏离了合法的轨道,越走越远。
下面收录了 “受伤”和强的同事们聊天的一些记录:
“是×××吗?”
“是的,你是……”
“我是强的老婆晓风。你认识阿颜吗?”
“以前的同事,怎么了?”
“她勾引我老公,还耍手腕让我老公回来跟我吵,吵到我们已经过不下去了,我要让她也不好过。”
“啥情况?”
“她乱搞男女关系,和我老公也搞在一起,我要找她算账……”
在公告牌上,晓风留言道: “阿颜,我实话告诉你,强是不会要你的,因为你的男人那么多……”
碍于篇幅有限,而晓风抛出的言辞又过分激烈、恶毒,在此就不做赘述。
于是,QQ群里谣言四起,有人兴致盎然,有人要 “受伤”直接找阿颜面谈,也有人发声提醒 “受伤”别搞大了,注意影响。总之没过多久,就有比较要好的同事将QQ群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阿颜。
阿颜登录QQ群看过留言后怒从胆边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气的,她发起了高烧。但阿颜决定不能再容忍晓风这样胡闹,她开始有计划地收集证据、寻找证人,决定以法律的手段反戈一击。
法庭相见的尴尬
2012年5月,阿颜将晓风起诉至杨浦区法院,认为她在公司销售部全体同事都有参加的QQ群上散布谣言,编造自己与强有暧昧关系的不实消息,给自己的名誉造成很大损害,自己也因不能经受如此打击入院,因此要求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1万元、医疗费2500元。
收到传票的晓风是自己到法院来应诉的,她的丈夫强并没有陪她同来。
面对阿颜提供的短信复印件及收集来的 “受伤”与公司同事的聊天记录,其内容往往涉及生活细节,不参与其中的人很难编造得出。晓风不得不承认短信是自己发的,在QQ群中以 “受伤”的名义聊天和发布留言的是自己。不过,她同时认为,阿颜和强之间一定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她的证据就是陌生号码发在她手机上的 “告密”短信和阿颜圣诞夜打给强的电话以及情人节当天发的短信。虽然阿颜当庭作出解释,但晓风坚持认为这些不过是托词,可她也无法说明陌生号码究竟是什么人的,除此之外,晓风除了猜测不能提供任何证据证明强和阿颜却是存在暧昧关系。
审理的结果可想而知。 2012年8月,杨浦区法院做出判决,认定晓风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一段时间内在QQ群上散布阿颜与强存在婚外情的言词,并对阿颜使用侮辱性语言,晓风的行为在一定范围内及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阿颜的社会评价,侵害了阿颜的名誉权。根据晓风的过错程度、侵权情节、损害后果等酌情确定其应赔偿阿颜精神损害抚慰金3000元。至于阿颜诉请的医疗费一节,由于没有证据证明阿颜的生病确系因晓风损害其名誉权的行为引起,所以法院并未支持阿颜该项诉请。
就这样,一场从短信到QQ、硝烟弥漫、属于晓风一个人的战争,在法官落下法槌的那一刻,画上了一个对她来说不算怎么光彩的句号。
据悉这场官司尚未完结,强已经从他供职的医疗器械公司离职。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笔者手记
经营婚姻更需要智慧和信任
一个陌生手机发来的短信,就能让晓风和强的小家庭掀起轩然大波,甚至波及到了身边的其他人,这一方面可能说明强给予晓风的安全感还不够,另一方面也说明晓风对强不够信任。
一对原本相爱的人希望维持婚姻、走到终老,期间需要面对的问题和困难恐怕很多。任何危机发生的时候,即使需要求证,过程也应充满智慧。如果都像晓风那样在没有任何事实的情况下,以为自己占理就死缠烂打,不但会渐渐地消耗掉夫妻之间日积月累培养的感情,还很容易越界使原本应当止于智者的流言变成刺痛自己也伤害别人的利剑,得不偿失。即使是经营婚姻,何尝不需要优雅的身段。